红云红河集团:前辈X后浪

2020-06-23来源:都市时报

如果在往常,因为有着完善的制度、严苛的把控等一系列管理体系,我们很难去提炼红云红河人的绝学,但在红云红河的“师徒制”中,所谓绝学,就是徒弟从师傅那里继承过来,并且刻在骨子里的。

在云南中烟红云红河集团,工人对产品精益求精。比如,向璇要求徒弟,不能让任何问题产品流出去,这是精益求精。对于自己,也是如此。王瑞寒三易其师,无非就是要将自己打磨成什么都能修的电修工,这也是精益求精。又比如,杨彤瑶所继承与经历的,是在长达一年的封闭训练中,即便希望渺茫,也要不断打磨自己的手艺,使自己成为一名“国手”,这是一种工匠精神。

精益求精、工匠精神,都是红云红河人前辈之绝学。所谓绝学,就是核心竞争力。

当然,他们传承的,还有另外一种精神。李云平师徒,都是优秀共产党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他们师徒间,传承了共产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的精神。

唯有将那些强大的、亘古不变的精神传承下来,他们,才能开未来之先河。

从照片里看,云南中烟红云红河集团红河卷烟厂签订师徒协议的场景,有点像一场集体婚礼。工人们穿着统一服装,手上拿着一本红本子。他们两两一对,在镜头前站定,露出笑脸。

当然,这就是一场师徒之间确认关系的仪式。仪式上,除了签师徒协议,徒弟会给师傅奉茶,师傅会给徒弟赠言。

徒弟的茶很普通,师傅的话也较为“官方”。不过,师徒双方都承认,这种仪式感,能确认乃至强化师徒对彼此的尊重与责任。

在红云红河集团,“师徒制”历史悠久。一开始,总是师傅教徒弟,前辈的精神、技法得以传承;后来,徒弟往往会赶上并超越师傅。

企业就在这传承和超越的循环中,迸发出勃勃生机。

/ 带徒 /

在红河卷烟厂,向璇和徒弟参加了2019年的“拜师仪式”。

向璇是红河卷烟厂卷包部丙班7号机副机长,她的徒弟是当时刚进厂的宋旭东。仪式上,在师傅寄语的环节,向璇没准备,只好学其他师傅一样说套话。

向璇也知道这个寄语没创意,可当时,她更忧心的是没法成为一名好师傅,因为自己还在“学习中”。就工作时间而言,向璇2016年大学毕业才进厂,尚属新人。

她觉得,厂里让自己当师傅,更多是从创新的角度出发——希望青年员工组成的师徒,能产生化学反应。实际上,在别人眼里,向璇已有当师傅的能力。2019年,在云南中烟举办的烟机操作技能竞赛中,她得了第四名,成绩不俗。

不同于向璇的忐忑,宋旭东心中暗喜,因为向璇在比赛中成绩好,当时在厂里“很有名”,有这样的师傅,他自然高兴。

“师带徒”的过程就这样开始了。向璇教给宋旭东的,和师傅教给她的没什么不同——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操作烟机,生产出高质量的产品。只是教的方式,向璇有自己的特点。

宋旭东平时说话声音小,有些腼腆,但爱笑,是个慢性子。向璇说,自己当徒弟时“很拼”,所以对宋旭东也不含糊。

“有时候,我知道他已经很累了,但我还是挑一些他不喜欢干的活给他。”要强的向璇,希望宋旭东能成为新员工中优秀而且突出的一个。

向璇做师傅,有几个底线。首先是生产的安全和质量,在此基础上,教过一次的东西,在短时间内不允许犯错。最初,在安全方面,向璇不厌其烦地讲,只要宋旭东操作设备,她就盯着,情况尚好;而在质量方面,宋旭东曾出过问题。

有一次,设备更换辅料后,有批产品的水松纸粘歪了。正常情况下,操作工需要把问题产品一根根挑出来。

“我当时没有什么意识,比较‘自信’,以为自己看准了,捧了一把出来,以为(问题产品)就挑干净了。”宋旭东说。

实际上,远非如此。

向璇看了,忍不住走到设备前,很快挑出几根问题产品,然后把宋旭东叫来,“如果你是消费者,看到这种东西,你会怎么想?你会买账吗?这是你生产出来的东西,自己负责处理。”

宋旭东讲,那一次,师傅眼神凌厉,经常挂在嘴角的微笑也没了,是真的“很火大”。更多的时候,向璇的表达不那么激烈,就算刚教过的东西,宋旭东没做好,向璇也只略带严肃地说:“我不是刚教过你吗?为什么还搞成这样?”又或者,她直接生闷气,不理人。

对此,宋旭东摸索出了一套办法。比如趁着不忙的时候,去和师傅说点别的,或者下班后找师傅聊天、开玩笑,例如:“今天机器不好开,你开心了吗?”

“不好开还开心什么?”师傅答。

“这么不好开,你肯定掉了两斤肉,能瘦下来。”

师傅被逗笑了,随口“怼”了徒弟几句,徒弟的伎俩也就大功告成了。

宋旭东讲,当徒弟那会儿出的问题,多是自己大意造成的。“可能因为感觉师傅就在身后,不会有问题。”如今,宋旭东已经出师,成为一名正式的操作工,和向璇同班组。向璇观察,独当一面后的徒弟,表现超出预期。

“我不在的时候,他也能把质量控制得很好。”师傅说。

/ 爬坡 /

与宋旭东一样,王瑞寒进厂后的第一个师傅也是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工”(青年员工)。王瑞寒2016年进入红河卷烟厂,从操作工成长为一名优秀的修理工,他跟过3个师傅。对他来说,每次换师傅,都是一次爬坡。

王瑞寒说,在“青工”群体里,有些知识点他不懂,但不好意思当场问,有师傅最大的好处是,他可以“偷偷问”。

王瑞寒第一任师傅是他刚进厂时卷包车间里的,除了操作设备,师傅对他最大的帮助是心理上的。对于年轻人来说,从学校到工厂,生活、工作的节奏发生变化,压力也随之而来。

师傅告诉王瑞寒,别考虑什么“从象牙塔到社会洪流”,而是要给自己定目标。师傅给他的第一个目标,是3个月内能独立开机(器)。同是年轻人,徒弟的很多烦恼,师傅感同身受,两人沟通起来也就很顺畅。

所以,王瑞寒很快适应了工厂的生活,进厂6个月后的出师考试,他考了第二。当天晚上,他请师傅吃烧烤。

“我们相互夸了一下,我说‘师傅教得好’,师傅说‘没有没有,你学得好’。”王瑞寒说。随后,他很快从卷包操作工转岗为制丝部的电器修理工,开始跟第二个师傅学基础。

如今,王瑞寒正跟着他的第三任师傅陈伟进行拓展学习。所谓拓展,就是在基础之上的拔高。

陈伟说,在他带过的徒弟中,多为基础学习,拓展学习的并不多。

一开始,面对陈伟,王瑞寒有压力,因为师傅身上有太多的光环——“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云南中烟技术能手、红云红河集团技术能手、“陈伟”劳模创新工作室负责人。

实际接触下来,王瑞寒觉得陈伟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师傅”。他描述,师傅平时沉默寡言,可一旦涉及自己的专业,便侃侃而谈;师傅严谨,可“笑起来挺可爱”。

陈伟对王瑞寒的评价是,这个徒弟“挺能说”,更可贵的是,在专业上“肯学、肯下功夫”,有成为骨干的潜质。

让陈伟印象深刻的是,2019年,红河卷烟厂更换水分仪:“那东西我感觉难度挺大的,涉及网络和编程,我们师徒俩也得花很长时间才弄出来。他(王瑞寒)也没多问,没多久就弄好了。”

对于这件事,王瑞寒也有成就感,“因为知道自己在摸索的时候有多难”。他说,最费劲的部分是通讯协议,此前没有接触过,所以需要不停地去试,前后试了10次左右,方告成功。

师徒二人性格迥异,一个寡言,一个爱说。闲暇时间,陈伟全都用来钻研技术,王瑞寒可能会参加聚会、看看综艺,放松自己。可这不妨碍师徒间的感情,陈伟略显木讷,觉得徒弟帮自己做些文字上的工作,就是关心。王瑞寒情商高,有时回家会给师傅捎带一点家乡的美味,以示敬意。

徒弟对师傅的尊敬发自内心。王瑞寒总结,30多年前,红河卷烟厂初创,环境艰苦,是实干和创新精神,让工厂发展至今。而如陈伟一样肯钻研、擅动手的师傅们,就是这种精神的传承者。

当下的王瑞寒则是这种精神的继承者。他说,自己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什么都能修”的电修工。

/ 追赶 /

在红云红河集团,“师带徒”并非只解决新人入厂后适应环境的问题,当工人们向着更高目标迈进时,也需要师傅。

2018年,红云红河集团昆明卷烟厂生产一部一车间的杨彤瑶,正式成为马银芳的徒弟,准备向“国手”发起冲击。在烟叶分级领域,参加全国大赛,并拿到一定名次,就能得到“烟草行业技术能手”的称号。而在业内,拿到该称号的人,被称为“国手”。

2014年,杨彤瑶毕业,进入昆明卷烟厂做烟叶评级工作。与她所学的自动化专业不同,如果想做好烟叶评级,需要在理论学习的基础上,为大量的烟叶做评级,慢慢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专业不对口,加之刚接触这项工作,杨彤瑶觉得很难。但马银芳特别高兴,因为“有接班人了”。

烟叶分级,是昆明卷烟厂工业生产的第一道工序,稍有纰漏,就会影响整个生产流程。烟叶分级是手工分级,个中门道很难事无巨细地写在纸上,技巧的教学,往往是口耳相传。师傅们一方面要将前人的技法传给徒弟,另一方面要带他们一起工作,以增加经验、训练感官。

一开始,杨彤瑶跟着车间里的所有师傅学,马银芳对她的印象也不错,觉得这个徒弟好学。4年下来,杨彤瑶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不过,对于这种进步,她不自知,或者说不自信。

2018年,因为通过了工厂内部的选拔,杨彤瑶被选入红云红河集团60人的集训名单,开始迎着更高的目标前进。这条路的终点是“国手”,途中充满艰辛,随时可能失败。

也是在这个时候,马银芳和杨彤瑶正式签订师徒协议。马银芳说,当时,她已经把能教的都教给了杨彤瑶,车间选她来当师傅,更多的可能是想她在心态上给徒弟更大的支持。

马银芳1998年进厂,是2009年的“国手”。年轻的杨彤瑶,在进厂4年后,就开始向师傅历时10年才取得的成就发起冲刺。其中,自有一腔热血。

她需要做的,是从红云红河集团60人的集训中脱颖而出,进入云南中烟20人的集训大名单,然后跻身前10,进入全国赛场。最后,在全国200名参赛选手中,取得前40名的成绩。

集训是“以赛代训”,每天都要比赛,几乎没有休息日,再加上频繁的淘汰,使得每名选手都面临巨大压力。对于杨彤瑶来说,更让她无奈的是,整个过程中,自己的成绩总是稳定在中下游。也就是说,她一直都在被淘汰的边缘中游走。

“她经常打电话给我,说‘完了完了,我可能要被淘汰了,要回来上班了’什么的。”马银芳说。

虽然一路磕磕碰碰,但杨彤瑶去年还是走进了全国大赛。赛场上,她的心已足够强大。有场比赛忘了时间,当发现作答时间仅剩20秒时,她还是很淡定地完成作答,有惊无险。

从最开始的集训,到最终的比赛,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全国比赛结束,杨彤瑶终于松了一口气。结束当天,主办方举办了仪式,成绩也在仪式上公布。当杨彤瑶看到以自己的名次可以拿到“国手”称号时,她向师傅发了条信息:“过了。”

很快,师傅回:“知道了,不容易。”

/ 超越 /

如今,杨彤瑶也当上了师傅,今年5月6日,她与徒弟签订了师徒协议。徒弟成为师傅,徒弟赶上并超越师傅,在红云红河集团是一种常态,也是企业传承与创新的另一个表现。

昆明卷烟厂动力管理部检修工段作业长李云平就认为,他的徒弟戴银波已经超过了他。

“他是夸我。”戴银波听后说。他是昆明卷烟厂动力管理部能管系统维修工。看得出来,两人说起徒弟超越师傅的话题,没有剑拔弩张,只有欣慰与谦逊。

李云平1995年进厂,一开始在老厂区跟着师傅们学,到了昆明卷烟厂异地技改时,李云平在技能上已超过刚进厂时的老师傅们,开始“挑大梁”了。

异地技改后,厂里新增了不少设备,其中不乏很多进口设备。最初,一个德国进口的MR分接开关老是出问题,李云平几次给厂家打电话,厂家总是不告诉他维修方法,只是让李云平“报个项目”,他们派人来修。报项目,肯定会涉及费用。

李云平不服气,带着同事、徒弟们研究,一段时间后,终于把设备的核心技术“攻克了”。单此一项,每年就为工厂节约30余万元,这也成为李云平职业生涯“高光时刻”之一。

在昆明卷烟厂,工厂的发展、人的成长以及具体工作的变化,互为因果,并带动工厂各个层面发生变化。

李云平还记得,刚进厂时,老师傅们带他,每天让他对照设备看电路图,然后问问题。如果答错,会遭师傅嫌弃:“这个地方你都看不懂?怎么回事?你还是学电气自动化的!”

在红云红河集团,上一代老师傅们普遍严厉,可当年的教学方法,已不适合当下。昆明卷烟厂异地技改前,设备经常出问题,电修工们有更多的动手机会,经验积累更快。技改后,新设备出问题的概率小了,电修工动手的机会少了。

对此,李云平的解决方式是,让徒弟们把每一次讲课的内容、设备出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过程都记录下来,同时珍惜每一次停电检修的机会。

戴银波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除了学技能,他还在师傅那里学到了态度。

“每次停电检修,说要早上8点到,师傅7点半就到了,他要检查是否符合停电条件。检修完,他还要留下来检查工具有没有遗漏。”戴银波说,师傅做事的那份责任心和细心,让他深有感触,也学到很多。

李云平说“徒弟超过自己”,其实是在动力车间的自动化系统方面。戴银波负责能源管理系统,可以对工厂的节能减排提供支持,也能让供电更加稳定。要想管理好这套系统,戴银波就必须在编程等方面有过人之处,这是师傅不具备的。

徒弟超越师傅,在戴银波看来很正常,他现在也带徒弟,也希望徒弟超过自己。并且,随着工厂的发展,他相信这肯定会发生。因为一旦设备更新,师徒便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较为年轻的徒弟,学的东西更新、思维方式更活,也更有优势。

“就像工厂的理念那样,传承和谐、创新超越,我们希望的就是超越。”戴银波说。

在某些方面,超越是合理的,有些东西的传承,也是自然的。比如,向璇站在消费者的角度看质量问题的工匠精神,王瑞寒对技能的钻研,杨彤瑶在追求“国手”路上的坚韧,以及戴银波从师傅身上体会到的责任。这些,都是被传承的。

无论时代怎样发展,得以传承的,总是原汁原味,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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