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津巴布韦烟叶销售旺季，哈拉雷拍卖场及周边就变成了一个临时村落：那里挤满了烟农和烟叶收购者，他们希望从烟叶交易中获得收益；废旧木料和油布搭建成的临时棚屋随处可见，贩卖农产品的声音此起彼伏；兜售生活用品的手推车在人群中穿梭；各种肥料以及其他农作物必需品也在这里拥有更多销售机会。不仅如此，各种样式的衣服被放在便携式太阳能板的旁边，而太阳能板的另一侧就是立体声音响。烟农们还能在这里买到计算机内存卡，可以在这里理发或是利用柴油发电机给手机充电。

　　拍卖场犹如一个大蜂巢，人们都在这里忙碌着。这表明，烟叶在津巴布韦继续扮演着重要角色。今年，津巴布韦大约10万烟农——绝大多数是小规模生产者——种植了两亿公斤的烟叶。其中，超过90%的烟叶用于出口，赚取外汇。2017年，烟叶为津巴布韦赚回6亿美元。得益于良好的天气状况，今年津巴布韦烟叶出口额有望超过这个数字。

　　但这种场景也反映出，津巴布韦烟草业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上世纪90年代末，该国烟草业以大规模种植为主。那时，烟农会在拍卖所的自助餐厅里悠闲地坐一会儿，讨论一下足球比赛，等待他们的烟叶出售；烟叶拍卖商会像唱歌一样地唱价……那时，同样是两亿公斤烟叶，只需几千名种植者。

　　土地改革

　　在津巴布韦种植烟叶曾是让人羡慕的职业之一，这里有最新的烟叶研究成果、一流的耕作技术和先进的营销体系，但这一切被少数欧洲殖民者的后代控制着。直到本世纪初，津巴布韦的主要农业用地仍被国内少数人占据着。

　　上世纪80年代，独立后的津巴布韦希望在买卖双方自愿的基础上，将欧洲白人手中的土地转让给津巴布韦烟农。但由于资金不足等种种原因，土地转让速度非常缓慢。上世纪90年代，津巴布韦开始将白人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但是津巴布韦烟农并未得到什么好处，最好的农场落到了权贵们手中。

　　这样的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很多原本高产的土地退化成了草地，受影响的不仅是烟叶，还有粮食作物和牲畜。曾经是主要粮食出口国的津巴布韦沦落成一个需要依靠进口才能养活人民但又没有外汇支付粮食进口的国家。到2008年，津巴布韦烟叶产量暴跌至4900万公斤，出口商们哀叹原本的“聚宝盆”已经成为“机会市场”。回顾2000年，津巴布韦烟叶产量为2.37亿公斤，是当年世界上最大的烟叶出口国之一。

　　因为无法平衡收支，津巴布韦发生了一次较为严重的通货膨胀，烟叶生产大受冲击。2009年，津巴布韦放弃了本国货币转而使用美元。最后一批津巴布韦元面值中就有100万亿一张的，当时约合0.40美元。

　　使用美元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津巴布韦烟叶市场，但烟农仍处在困境中。因为大规模生产转向小规模生产的情况越来越多，但烟叶种植总量却不再增加。哈拉雷的一位经济学家约翰·罗伯逊说：“虽然镇上的技工很乐意为一个大农场的10辆拖拉机进行维修，但当他不得不去遍布乡村的10个不同目的地时，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同样，以前用卡车销售化肥的公司，面对的是每次只买一手推车化肥的消费者。

　　可持续发展

　　土地改革导致津巴布韦林地面积迅速缩小。根据津巴布韦林业委员会的数据，该国每年会损失30万公顷的林地。但有分析人士称，这一数据中，只有约15%的木材被用于烟叶烘烤。砍树取柴做饭、一般性土地清理被认为是津巴布韦森林被砍伐的主要原因。

　　木材减少的问题也引起了烟叶经销商的关注。在他们的培训项目中，越来越强调可持续生产的重要性。

　　大型烟农使用煤炭烘烤他们的烟叶，但从价格和实际操作的角度考虑，这种燃料不适合小规模经营。该国主要煤矿位于津巴布韦西北部，而这里距离某些烟叶种植区有数百公里之远，这明显增加了运输成本。此外，使用煤炭烘烤的烤房需要风扇和电力才能正常运作。然而，在很多农村地区，电力无法保证甚至根本没有。因此，经销商正在通过增加木材供应、减少木材消耗来解决电力不足的问题。

　　2013年，为了保持烟叶可持续发展，津巴布韦烟叶经销商特别成立了可持续植树协会。烟叶经销商自愿将烟叶成交额的1.5%作为基金，用于确保木材的可持续供应、保护本国森林和研究替代燃料。因为当地的一些树木约100年才能够成材，所以可持续植树协会已经在津巴布韦种植桉树。这种澳大利亚树种仅需7年即可成材。

　　可持续植树协会不是简单地将树种交给没有什么经验的烟农就完事了，而是与烟农一起建立商业化的种植园。每次收获后，该协会能得到80%的木材，将其销售给烟农；烟农能免费得到其余20%的木材，并可以随意处置。

　　可持续植树协会的运营总监安德鲁·米尔斯估计，要烤制两亿公斤的烟草作物，大概需要1.2万至1.3万公顷的树木。可持续植树协会每年大约能种4000公顷的树——这意味着该项目只能解决一部分燃料问题。作为可持续植树协会项目的补充，烟草经销商也在运营他们自己的植树项目。此外，在2015年，政府还引入了对种植户的征税机制，所收税款将作为植树造林活动的资金。如今，政府已经收集了2000万美元。

　　目前，津巴布韦也在尝试使用更加高效的炉子和替代燃料，以减少木材消耗。米尔斯称，寻找替代燃料并不容易。“可持续植树协会研究了沼气，但这条路走不通。”他说，“沼气能很好地烤制烟叶，但烤制过程消耗太大。”米尔斯还称，津巴布韦烟草业应在林业上多做研究，“很多树木的边角料，可以在烤制烟叶时派上用场”。

　　合同种植兴起

　　在得知自己随时会失去土地后，那些待在原本属于自己土地上的传统烟农就不愿意继续投资了。新烟农想要种植烟叶，却无法获得资金。在没有获得土地所有权的情况下，新烟农可以种植烟叶，但这意味着他们无法用土地作为抵押获得银行贷款。

　　因为担心供货问题，烟叶经销商开始同烟农直接签订合同，这和他们在巴西的做法是一样的。巴西市场的特点是小农场居多、总产量大。在这种情况下，经销商向种植户提供种子、化肥以及农艺指导。在烟叶成熟后，经销商投入的成本从烟叶销售款中扣除。因为土地保有量存在不确定性，签订烟叶种植合同的模式在津巴布韦迅速传播开来。如今，该国83%的烟叶根据合同开展种植。

　　烟叶经销商的直接参与以及许多新烟农的加入，让津巴布韦烟叶产量得以恢复。2014年，津巴布韦烟叶产量超过两亿公斤。这一发展不仅反映出种植户的变化，也同样反映出客户需求的变化。

　　根据联一国际子公司津巴布韦MTC公司的烟叶区域生产总监戴维德·泰勒称，上世纪90年代，当地烟叶市场主要由欧洲客户主导，而今天，绝大多数津巴布韦烟叶销往了亚洲。

　　有烟叶经销商代表认为，独立烟农生产的烟叶与合同烟农生产的烟叶之间的差距正在缩小，独立烟农的表现相当出色。“从田间处理、收割、烤制到包装——随着时间推移，所有这些，独立烟农都有了很大进步。”津巴布韦烟草业营销委员会一位负责人这样说。根据津巴布韦一家烟叶公司的总经理亚历山大·麦凯的说法，相比于大规模生产，部分小规模独立烟农种植的烟叶质量更好。

　　虽然有人认为烟叶质量分级仍有提升空间，但也有人指出，独立烟农的产量实在太小，甚至在一捆烟叶里都难以实现品级的一致性。根据泰勒的说法，烟农规模在不断发展，提高烟叶分级标准需要对烟农开展持续培训。因为受价格相对较高的吸引，每个种植季都有新手和缺乏经验的烟农涌入田间。

　　市场前景广阔

　　为了让烟农获得更好的保障，津巴布韦政府已经提出实施长达99年的土地租约计划。

　　在变化大潮中，津巴布韦烟草业却因以下事实感到欣慰：即使全球卷烟消费量下降，对津巴布韦烟叶的需求依旧坚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能生产津巴布韦风味的烟叶；专家认为，削减烟叶产能首先会从不太受欢迎的烟叶类型开始，而津巴布韦烟叶不在其列。每年种植季之后，几乎不会有什么库存，这证明津巴布韦的烟叶有很好的市场。在津巴布韦，参与竞争的买家数量不断增多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本种植季，津巴布韦烟草业营销委员会对23家合同商和29家购买商予以授权。据津巴布韦烟草协会称，其中有来自北非和中东的新客户，津巴布韦烟叶的出口国也从2011年的30个扩大到了现在的47个。

　　在全球卷烟市场日益萎缩且客户需求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只有佼佼者才能在竞争中胜出。相较于其他烟叶原产地，津巴布韦的生产成本要高一些。但是从全球市场角度来看，烟叶价格上涨幅度有限。使用美元意味着津巴布韦不再让流通货币贬值，并使其国内烟叶收入进一步增长。在上述环境下，想要提高烟农收入就需要提高烟叶产量和质量。此外，还需要有能保证产品质量一致性的技术手段以及良好的农艺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