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中国的烟民数量占1/3;年满15岁的中国人当中,60%的男性和4%的女性吸烟;全世界每年死于与吸烟有关疾病的烟民达500万人,其中120万是中国人。这是一组让人心情沉重的数字,也清晰表明控烟问题在中国的紧迫性和高难度。
因为一个名为“如烟”的戒烟产品涉嫌含有害物质,中国是否立法控烟,正引发从政府到民间、从行业到学界的激烈争论。其中一个明确的声音称,从今年1月起,中国作为全球《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的缔约国已经开始履约,因此必须有配套的国内法支撑。而考虑到相关立法可能耗时费力,至少先要完善1987年4月1日国务院发布的《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
但即使这样打折扣的主张,仍引来烟草业一片反对声,有关财税部门和地方政府,也对是否立法控烟不予表态。由此来看,在中国全面酝酿立法控烟过程中,首先需要算清的,恐怕是控烟在经济、社会各方面的成本收益大账,以便各方统一基本认识,奠定立法基础。
主张立法控烟的最主要依据有两方面。一是当前世界潮流如此,法国等发达国家已率先通过严格的立法和执法,全面控制烟草对民众可能造成的危害。比如扩大禁烟的公共场所范围、不断提高烟草税率、强制烟草制品突出标明危害警示。虽然在采取具体措施过程中,这些国家同样受到烟草业和烟民强烈抵制,但整个立法控烟的趋势,却已经不可逆转。
更主要的依据,则来自中国自己有关烟草业收益与危害的综合对比。虽然烟草业是中国部分省市的绝对支柱产业,是成千上万农民和工人的衣食来源;虽然烟草企业对中央和地方财税收入贡献巨大,事实上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组成因素,但有关调研却一再显示,烟草正在给中国社会带来沉重负担。最突出的表现,是与烟草有关的疾病医疗费用在增加,烟草业税收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正加速消融在国民的相关医疗、劳动力损失等社会支出中。
据北京大学中国经济中心教授李玲的研究,以2005年数据为例测算,中国吸烟导致疾病的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总和约为2275.48亿~2870.71亿元,占当年中国GDP的1.15%~1.57%,而2005年的烟草工商税收合计不过2000多亿元。据此来看,立法控烟已经是迫在眉睫。
当然,反对者可以质疑这一测算的准确性,或会指责控烟主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实上,立法控烟可能带来的经济影响的确不算小。在2006年国家税务局发布的纳税排行榜中,烟草制造业百强贡献税收1522.9亿元,居各行业之首。这表明,中国要想真正立法控烟,绝不会是件轻松的事。
不过我们认为,控烟从来不是个简单的经济问题,相关政府部门和国家立法机构更需要从整个国民的健康状况、生活环境以及价值观念提升等方面,进行深入思索和慎重决策。
中国当然需要发展,但从科学发展观的角度看,烟草业无疑不是一个有利于人与自然、经济与社会和谐发展的产业。如果相关产业政策在事实上持鼓励态度,烟草业的爆炸式发展和扩大化危害只会愈演愈烈。
纵观全球,那些立法控烟比较成功的国家,无不因烟草业的利益反弹而历经曲折。他们最终能取得相关立法和执法效果突破,关键在于多数民众、立法机构和政府部门立场一致、态度明确,不断推动立法日趋严密,执行异常严厉。像美国,但凡遇到烟民起诉烟草公司,司法系统通常能摆脱大公司的强力游说而独立开展司法活动,结果也往往能巩固立法控烟的政治、司法和社会条件。
这些重要经验,对于刚开始酝酿立法控烟的中国,显然不无启示。由于没有成体系的法律规范,像提高烟草价格、提高烟草税收、禁止烟草广告、禁止烟草商赞助、强制在烟盒上标警示语,以及严厉打击烟草走私等问题,常常因涉及强势利益团体而难以落实。
令人担忧的是,这种因立法缺失而引发的管理失控,正使中国逐渐成为全球烟草业青睐的产业转移和产品倾销目标。目前中国是全球最大的香烟生产国,绝大多数香烟被本国烟民消费;而美国生产的香烟有80%流入到中国等国际市场。可以说,广大中国烟民实际上在不断承担那些立法控烟国家的转移成本。长此以往,这将是非常可怕的一幅“烟患中国”图景。
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加快构建和谐社会,是中国正在落实的战略部署,其中就包括不断提升全体国民的健康状况和生活质量。控烟在短期内虽会对经济产生一定影响,但只要把各方面的大账算清楚,相关立法机构还是必须该出手时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