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有着流线型躯体的木头正在平静地、悄悄地呼吸

 

　　30岁的张琳谈起烟斗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的叙述会为你描画出这样一个场景：眼前的星火随着你的呼吸一明一暗，此时，或许你正在读一本有点晦涩的书，偶尔的磕磕绊绊令你不禁皱皱眉头；或许你在和朋友进行一场轻松的交谈；再或许你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神定定地望着远方，头脑里却思绪如潮。这时候嘴边的重量已然被全部忘掉，只是在每次吸气的时候，那圆圆的一端会明亮一下，一股细细的烟草香味悄然涌入喉底，自然到让人察觉不到。这种想象不禁令人沉溺其中，恍然间眼前这块有着流线型躯体的木头正在平静地、悄悄地呼吸，甚至有节奏地一张一弛。烟雾缭绕中，你会觉得此时的自己突然成为了一名哲学家、思想家，或者作家、诗人，此时幡然悟到，这原来就是烟斗的境界。

 

　　与石楠为伴

 

　　“用呼吸控制烟斗的火，其实是在用呼吸控制你内心的火。”张琳的这种说法似乎符合瑜伽的原理，调整和理顺呼吸可以缓解放松紧张情绪，令人身心宁静，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大多数老烟斗客性格都偏安静。

 

　　张琳的“伍佰”烟斗店开在靠近工体的一条狭窄的街道里。店面很小，东西也不多，正中央居然是一套齐备的茶具。依仗它，我喝到了今春第一泡铁观音。和茶一样，张琳觉得，抽烟斗也能体味到回甘，“不信你试试，只要是好烟草，抽完以后嘴巴里都是甜的，这是香烟做不到的。”

 

　　和其他烟斗客不同，张琳除了抽烟斗，还自己做烟斗。“制作烟斗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看着他泡茶时的端静，很难想象出他以前是个急性子，“刚开始做斗，你内心会经常受煎熬：一只斗做到一半，打孔的时候孔打歪了，废了！看到一块木纹很漂亮的木头，内心狂喜，转过来却发现上面有虫孔，是放弃还是先磨磨看？有的木头虫孔浅，可能磨一会就磨没了。这种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是对一个人心性的修磨。磨烟斗，其实也是在磨你自己。”

 

　　张琳的烟斗全都是用石楠木做的，在他心里，石楠木的根瘤是做烟斗的最佳材料。石楠木的根瘤，有很多细小的管道，可以储存水分和氧分，抽烟的时候，这些管道能起到吸湿透气的作用。石楠木本身吸湿耐热，打磨的时候还会发出类似烤玉米的甜香味。但木头本身没有异味，因而不会影响烟草的味道。

 

　　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怪念头：用木头烧烟草，这听上去是个奇怪的逻辑，张琳说，像石楠木这样的木头本身耐热性好，而且烟草燃烧时的温度并不高。另外，在斗钵内点燃烟草后，其内层会形成一层炭，能够起到隔热层的作用。

 

　　如今市面上常见的烟斗无非两类：石楠木和鼠李木。很多人认为鼠李木本身不适合做烟斗，因为它的密度大，斗身会很沉，而且透气和吸湿性不好。但鼠李木的密度大，却正是“大阿斗”的杨大星看重的品质。

制作烟斗的过程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

 

　　为鼠李正名

 

　　年届五十的杨大星制作的所有烟斗都是鼠李木的。虽然石楠木是公认的适合做烟斗的好料，木纹也漂亮，但却有些“娇气”。石楠木密度小，质地相对较软，用手指甲都能掐出明显的印记来，如果保养不周就很容易毁坏。“鼠李木就很皮实，更适合中国人。”虽然杨大星也承认，鼠李木密度大，斗身太沉，但却可以使木头的异味很难散发出来，异味小，同时吸附水的能力小，就不容易吸收烟草的水凝。石楠木的吸附性很强，每抽完一斗烟，就要“歇斗”，就是让吸附的水凝挥发出去，这个过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而鼠李木吸附的水凝少，挥发的也就快，因而不需要歇斗。另外，石楠木斗钵内壁的炭层会有异味，并且影响吸烟的顺畅度，鼠李木就不会。另外，鼠李木用的时间越久越漂亮，因为它本身会分泌油脂，行话叫“包浆”，这层油脂让烟斗越发光亮。“其实很多材料都能做烟斗，而且各有各的好处，无所谓哪个更合适。重要的不是材料，而是斗”，杨大星说。

 

　　在民间，鼠李木被称为“麻栎疙瘩”，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它一直是比较低端的木材，用鼠李木烟斗抽烟，无疑不如石楠木烟斗看起来有身价。但其实“鼠李木很贵重，因为它的生长期非常长，国内也就只有太行山脉沿线有，数量并不是那么多。它的名声是被民间艺人弄坏了。”据杨大星说，因为民间做鼠李木工艺的艺人泛滥，技术又参差不齐，最终使鼠李木成为大众化和市井化的象征。杨大星开始自己的“大阿斗”网上烟斗店，目的之一就是让人们对鼠李木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了解鼠李木烟斗的真正好处。

 

　　走出杨大星位于西山脚下的斗坊，总觉得他和张琳虽然做斗的偏重点和方式不同，但眼神里都有种相似的东西，那就是纯净和安宁。

如何制斗

 

　　如何制斗

 

　　木料：

 

　　一、选材

 

　　选木材的重点是看根瘤的大小和木纹。一般根瘤越大越好，好的石楠木往往有着好看流畅的花纹，而鼠李木则是木纹越多越好。

 

　　二、窖藏

 

　　窖藏的目的是防止树木干裂变形，房间应避光避风。

 

　　三、切块

 

　　有专门的切割师。石楠木的切块通常形状规整，而鼠李木切块常千奇百怪。

 

　　四、蒸煮

 

　　将木头放进锅里煮十几个小时，让根瘤里未发出的树叶树枝死去。蒸煮完的木头会比煮前轻10%左右，同时可以降低异味，使木头更耐用。

 

　　五、陈放、风干

 

　　让木头自然干燥，避光、避风，存放的时间越长越好。最长的有存放10年的。

 

　　做斗：

 

　　所需用具：开钵的刀具、车床或钻床、锉刀、砂纸、砂袋机(需自制)、铣床等。如果是买半成品的木料，只需要砂纸就可以。

 

　　一、勾画外形

 

　　制斗前脑中应先想好烟斗的具体形状。石楠木切块的形状规整，可以先用铅笔在木头上勾画草图，确定后用墨笔描下来。鼠李木切块形状极其不规整，因而无法事先勾画草图。

 

　　提前构思是制斗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步。通常，制斗的老手用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做好一只斗，但之前的构想可能需要好几天时间。构思的基本点在于木头的纹理，一般来说，烟斗的形状需根据木纹的走向，并且使木纹得以突出。

 

　　二、用车床打孔，包括斗钵和气孔。斗钵是烟斗放置烟草的地方，气孔是斗钵和烟嘴的连接孔。

 

　　三、出雏形

 

　　用砂袋机磨出烟斗的雏形，如果没有砂袋机，也可以用锯。

 

　　四、磨

 

　　在前者的基础上，用砂袋机或车床磨出烟斗的基本形状，如果不具备两种用具，也可以用木锉刀锉，不过速度会很慢。

 

　　五、打磨

 

　　用干磨砂纸打磨最后形状，同时使外部圆润。

 

　　六、配烟嘴

 

　　烟嘴由特殊材质制成，一般为一根圆柱形直棍。需要分节后用车床打好气孔，再磨形，最终用酒精喷灯加热后弯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七、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