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骇所见,折芦为筒。
卷纸于首,纳烟于中。
或就火吸,忽若中风。
闭睫流涎,谓醉之功。
久而盛行,遍种斯草。
晒叶锉丝,匪甘匪饱。
铜竹镂工,荷囊制巧。
缨弁横衔,脂鬟斜咬。
吾独违众,誓不沾牙。
嫉如冶葛,屏若颠茄。
有里前辈,响予褒嘉。
不逐流俗,非君子耶。
逮三十五,暨阳舟次。
岁暮晓寒,拥衾不寐。
邛友津津,曰煖且醉。
遽丧其守,索而尝试。
入唇三咽,启齿一呼。
四肢软美,八脉舒敷。
相遇恨晚,大智若愚。
四十余载,晷刻必需。
亦润文心,亦绵诗力。
思之不置,弃之可惜。
如惑狐媚,如蛊妖色。
一朝觉寤,忍为残贼。
昔韩尚书,嗜酒与烟。
不得已去,二者何先。
答曰去酒,佳话流传。
曩予附和,今不谓然。
咽喉寸肤,食草吞火。
非兽非鬼,奚颐之朵。
熏舌尚可,焚肠杀我。
老耄作戒,铭诸座左。
黄之隽(1668~1748),清朝康熙年间进士。他自打学会吸烟,一吸就是四十余载。到了耄耋之年,他认为戒烟可有助长寿,并赋《烟戒》一文以自戒。
黄之隽在《烟戒》中写道:小时候吸烟非常盛行,田间到处都种着烟草。他经常看到有人折芦苇作吸烟管,或把纸卷成筒,将烟放在里面,然后用火石打火把烟点燃吸食。那时的烟具也很别致,铜制的烟锅、烟嘴,竹制的烟管,烟荷包上还绣有非常美丽的图案。更有意思的是,那时吸烟的男士常将烟袋插于冠,女士则将烟袋插于发髻。
黄之隽虽嗜烟多年,但小时候的他却认为吸烟并非一件雅事,并发誓绝不与烟民为伍。因此,相邻长者都视年少的黄之隽为楷模,夸赞他不随波逐流。然而,这位人们眼中的“非俗人”、“君子”,却在某一天学会了吸烟。那是他35岁去暨阳的时候,所搭乘的船上早晚寒冷,黄之隽拥被而眠依然因寒冷而无法入睡,他身边的朋友却在一边悠闲地吸着烟,不觉困意。就在这时,黄之隽永不吸烟的誓言被攻破了,他主动向朋友索要烟,并在吸后感叹:“相遇恨晚,大智若愚。”从此,一吸便是四十多年。烟,成了黄之隽时刻不离的必需品。
诗人黄之隽对于烟草,真可谓是恨也不能爱也不能。
“昔韩尚书,嗜酒与烟。不得已去,二者何先。答曰去酒,佳话流传。”这是文中所称韩尚书的一段嗜烟的传说,“烟酒必去其一,二者何先,韩曰:去酒。”耄耋之年的黄之隽对此已是不以为然。他认为,咽喉不过寸大的地方,根本经不住烟熏火燎。
从《烟戒》整体来看,诗人对烟的认知一直处于矛盾状态,他一方面认为烟“焚肠杀我”,一方面又觉“思之不置,弃之可惜”。虽然全文以“老耄作戒,铭诸座左”收句,但笔者认为,《烟戒》实则只是诗人几十年吸烟经历的写照,据说黄之隽最终还是未能完全戒烟。